【伞修架空】最是人间自在意 卷五·清夜言心

一、

叶瑾奚看着书房中的一幅画发呆，那是苏怀当年的兴起之作，泼墨山水，少年壮志藏于此，当年的他们都曾想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，开创一个心中的盛世，可惜到最后谁都没能留下。

他一贯是将苏沐秋视为己出，当年只觉得两个孩子投缘，或者说是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才如此交好，可谁能想到，过了十多年，这份感情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。

纵然分离多年，但叶修毕竟是他的儿子，他看得出来，叶修每每落在苏沐秋身上的目光，包含了多少复杂情绪，就连提出让苏沐秋和他一起行及冠礼，只要一接触到苏沐秋三个字，眼中便是掩饰不住的柔光。

叶瑾奚并不打算做些什么，他还记得挽游当初就提醒过他的事情，两人一命，千秋岁月。

他们还有千秋岁月要过，又如何能与常人一样成家，怕是要被当成妖怪了吧。

最终的及冠礼是三个人一起的，叶瑾奚不会因为那些说不清楚的感情而亏待苏沐秋，儿孙自有儿孙福，他不会过分干涉孩子们的选择，因为他知道，感情本身，就不是能自主选择的。

夜阑人静，苏沐秋抱着酒坛踹开了叶修房间的门，然后把人拉到了屋顶上，他想，他等不下去了，与其不明不白地过几百年再坦白，不如快刀斩乱麻，直接都说个清楚。

叶修看着把自己拉出来却又抱着酒发呆的苏沐秋，手肘碰了碰他：“沐秋，怎么了？”

苏沐秋回神，一脸纠结，灯酒的事好说，但醉酒的事情该怎么说呢？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苏沐秋竟然不好意思了，之前想好的说辞忽然一句也不记得。

“叶修，其实这灯酒是喝不完的。”苏沐秋揭开封泥，自己喝了一大口，然后递给叶修，“老头一开始就告诉我酿造方法了，不过他说要担这份责任多久由你来选择，所以想让我过个几十年再告诉你，那时候你就会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究竟想不想活那么久。”

叶修看着他，微笑道：“这便是瞒着我的第二件事？”

苏沐秋点头，叶修又说：“那第三件事呢？是不是十四岁那年我喝醉后说的话？”

苏沐秋一把抢回酒坛，灌了自己一大口：“对。”

“那么我说了什么？让你讳莫如深这几年。”

“你说你喜欢我。”苏沐秋抓着坛口的手指用力得指节发白。

叶修眸光微闪，没有否认：“你是怎么想的？”

苏沐秋轻叹了一口气：“我不敢想，或许那只是你的酒后胡言，又或许那句喜欢并非与我所想的一样，常人寿数几十年，叶伯伯又怎会看着你不娶妻生子。”

“可我们已非常人，师父从来没要求过我们回报什么，是我们约定要用余生来还这份恩情，原以为不过几百年，可现今你又告诉我或可是永远，那我又如何能用这漫长余生去害别人的一生？”

苏沐秋终于抬眼对上叶修的目光，是叶修看不懂的执拗：“尚有轮回。”

叶修仍是云淡风轻的语气，他早知道会有这一天，直到苏沐秋亲口问起，他就明白了，他逃不掉，苏沐秋同样也逃不掉。

“若非深爱之人，轮回与否又有何区别？世上万千人，又有多少能历经轮回而不改？苏沐秋，我知你在顾忌什么，我只告诉你，从八岁起，我们之间便没有连不连累，从十四岁起，我再没有变过，我不会保证什么，但至少现在，我认定的只有你。”

苏沐秋扬起浅浅的笑，似无奈又似感伤：“叶修，我如何能放得下你。”

叶修手撑在膝盖上，托着下巴，笑着看他：“那就别放下了，否则对我多不公平。”

“好。”苏沐秋轻声应道，眸中波光流动，“我陪着你，离经叛道，生死不离。”

叶修低眸：“注定了的，同生共死。”

连命运都不允许你选择别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