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伞修架空】最是人间自在意 卷四·水自多情

二、

苏云很喜欢白色，她觉得她的小道士就像那最无瑕的白，清风霁月的男儿，不为尘世的任何脏污所染。只是她不会想到，最后一次见到她的小道士，那人会是须发皆白的模样。

可她仍是一眼就认出了他，哪怕时光荏苒，哪怕疯癫多年。

秦修齐并未亏待过苏云，宫殿里的一应用度都仍是按照之前的来，不曾缩减一分，伺候的人也是十分尽心尽责，是以当挽游突然出现在殿后小院时，在一旁守候着的宫女吓得尖叫了一声。

苏云却仿佛没有听到身边人的惊慌，她的目光开始聚焦，欣喜漫上眼角眉梢，长裙曳地，她跑到挽游面前，笑颜一如往昔。

“小道士，你回来了？”

挽游点头：“是啊，我来看你了。”

宫女见状，识趣地退下，这与苏家人有关的事情还是不说不听不看的为好。

苏云抬手抚过他的鬓角：“为什么？你不是不会老的么？”

“都是天意，沐秋和沐橙现在过得很好，多亏了你种的蛊，他才能熬过那一劫。”

苏云欣慰：“那便好，至少，他们不必受牵累。”

“不过，我的时日不多了。”挽游已不想再逃避和隐瞒，坦诚说出一切，“虽然我见过太多用情至深的人，但我一直不明白情之一字为何物，云儿，从前是我不懂，来生，让我来找到你，好么？”

“小道士，你终于承认了么？”苏云依旧如当年活泼好动的小姑娘，“你也动心了是不是？”

挽游拂去苏云肩上的花瓣：“对，我动心了，我被你，拉入了红尘。”

这场短暂的相聚是这一生他们最后一次相见，挽游还是走了，他要前往自己的埋骨之地，他的一位好友会为他安排好身后之事，他将带着对苏云的记忆跳入轮回。

而苏云，就在那一夜，穿上了大红嫁衣，一步步走向池底，冰凉的水温柔地包裹住她，引领着她走向往生之路。

苏沐秋三人跟在秦修齐身后来到了苏云自尽的池边，他无法想象小姨是如何在这深宫生活了这么多年，更无法想象她走入池底时的心情，是因为见过了师父，再也没有牵挂了么？

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月，苏云已然下葬，但这宫苑之内却接连发生种种怪事，皇后寝宫莫名其妙失火，却只追着皇后烧，夜半时分，常有女人唱着歌谣的声音传来，有宫女太监突然发疯袭击对方，事后却又全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，还有，那时常飘满水面的琼花花瓣。

苏沐橙冷淡地问：“你们怀疑是小姨的鬼魂作祟？”

“这只是猜测。”秦修齐没有在意他们的无礼，他心中始终有愧。

苏沐秋道：“这不可能，她不会有如此的怨恨，更何况师父来见过她，那就更不可能带着这般怨恨自尽了。”

叶修拍拍苏沐秋的背：“我们去她生前住的地方看看吧。”

苏云住的宫殿装饰都很简洁，苏沐秋看到墙上挂着一幅画，一树繁花，树下一人静坐，发随风扬，落款是一个云字，显然是苏云自己画的。而这画中之人，他们只一眼便知是挽游。

苏沐秋抓住叶修的手，满眼温情：“去院子里。”

据说，苏云疯了十年，院子里的琼花就开了十年，甚至连冬日都不曾凋谢，也正是这番奇景更让人觉得近日蹊跷诡异之事与其有关。

起风时，就会有白色的花瓣飘落，苏沐秋接住一朵掉落的琼花，想了想，转身放到了叶修的头上。

叶修：“……”

常人是觉察不出什么异样的，但叶修三人一走进来就感觉到了，那隐隐流转着的灵气。

苏沐橙问秦修齐：“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？”

“以前？这里历来只是妃子寝宫。”

苏沐橙陷入思索，后宫素来不乏勾心斗角之事，没有怨气已是幸事，如何得来这些灵气？

叶修接了一手的花瓣，洒到苏沐秋身上：“总之，这是个好地方，又或许，是她把这里变成好地方的。”

苏沐秋露出了听闻苏云死讯后的第一个真心笑容：“嗯，一定是因为她。”